文/王新喜

这几天，网上出现了很多深圳白芒村被统租的消息，有房东忍不住在自媒体平台上分享道：

(资料图)

“统租后，经过各项补贴叠加，租金回报可在15年左右，比我们自己租出去的租金还要高2倍以上，深圳市政府太好了，非常感谢！”。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大量城中村住户们拉着大包小包，准备离开白芒村。统租介入深圳城中村，到底会带来什么影响，打工人何去何从？

从深圳市政府的角度来看，这次统租是为了改造城中村，是由政府或相关部门出资或管理的租赁房屋，简单来说就是将城中村整个区域进行打包运营，把城中村的自然房源，从房东手中打包统租过来后，升级改造为公寓，根据深圳的说法是，此举是为了给来深圳打拼的新青年、新人才或有特殊需求的⼈群提供的更好的居住环境。

这种模式的好处一是把城中村的环境比以前要得到很大的提升，二是提供大量的廉租房给符合资格的居民。走的是香港+新加坡模式，从理想的模式来看，这些廉租房可以稳定房屋的租金，不随便涨价，也改善了居住环境。

但困难在于两个，首先这会有一个过渡期，这些房子装修改建完成能推出来给大家申请居住，情况就会好转。这个过渡期，打工人何去何从？

其次，相关部门统租是引入第三方企业来运营的，最有名的是微棠公寓。相关部门跟房东签的价格就那么贵，以后有没有可能低价出租给低收入人群呢？

有两种说法，其一是，政府补贴，高价收低价出租，地方政府给运营企业有财政补贴与运营补贴，企业低价出租，有地方补贴兜底，不会让企业亏本。一种说法是改造成公寓之后，房租肯定会涨很多。

其实前一种方式，长期补贴下去，是否可持续还很难说，这种说法目前并未得到相关方面的确认。

但是目前消息，深圳有104个城中村要被统租，基本上覆盖了深圳大部份的城中村，因为这种是跟政府签了长期的合约，高价收，而且对于房东来说，政府高价收房，又没有租房的空窗期，的确是利好房东，但同时，这意味着市面上可以用来交易的房子越来越少，这对很多低收入人群会造成影响。

而高价收低价出租，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律，是不可持续的，由于这么大规模的房源量，长期补贴会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政府财政压力很大，因此，未来补贴减少或取消，运营企业要自负盈亏，这些统租房价格上涨或是必然趋势。

那么当市场上可以交易的房源减少，低价房源也将急剧减少，低收入人群没有价格很低的房子可以租，在深圳打拼或者活下来越来越难。

事实上，从白芒村来看，打工人住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房主低，据说白芒村的农民房租金几乎是南山最低，单间空房900左右，一房一厅则在1500左右。

因此，统租改造成公寓之后，租给谁，是什么样的价格租，是个关键。一旦市场可以交易的房源减少，影响的是大量低收入群体。

从房东的角度来看，有地产业内人士说到了一种极端的情况，让房东们别开心的太早——即如果未来做统租的公司如“南宁慧泊”那样把公司名下所有统租的房子的收益权拿去银行做抵押贷款这个情况。

该业内人士提到，万一这个统租公司把房子的收益权拿去套现了，结果因为经营不善导致公司破产倒闭了，抵押的公司倒闭了，肯定就不可能再交租金给房东们了，因为房子的收益权抵押给银行了，银行没有收回贷款肯定是不可能把房子退给那些房东的，届时万一发生了这种极端的情况，那些乐呵呵的把房子交给统租公司的那些房东们应该怎么办呢？

从目前的消息来看，深圳有104个城中村的房子要被统租，如果网传属实，那么按照一个村子平均住3000人来计算，未来至少有312000人会被清退。而不止南山，光明区也在启动城中村规模化统租改造。这意味着会有更多城中村的租客被清退。

南山区与光明区周边制造业工厂上班的打工人很多。现在，因为房东们的房子被统租，他们很多人都收到了搬家通知书。

当下的一个问题是，统租的决定下了，这些原本住在城中村的居民被清退后，目前有没有安置的办法，如果深圳市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得自己去想办法另外寻找房源，很多人在深圳面临一个无处可去的窘境。

这些人被清退后想要在附近找到同样的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深圳大多数城中村平时都是人满为患，突然出现大量的人去租房，市面上的房子尤其是低价房源肯定无法这么大规模的租房需求。

在笔者看来，很多原本在深圳城中村的打工人，很可能会转移到广州。

首先是广州制造业多，今年年初的时候，经历了一波广州人口流入的暴涨，也源于外贸情况以及不好找工作等相关原因。

而广深双城，广州深圳两座城市的发达程度相当，当然广州整体的产业布局、薪资水平情况要比深圳差一些，但是广州整体更宜居，医疗也好一点，压力没有那么大。只是工资低一点，但是广州存在着大量城中村，在一线城市，广州的城中村最多，房租压力也是最小的。从过去很多逃离深圳的网友吐槽来看，离开深圳，如果不是回老家，多数还是更倾向于去广州。

这里我们再探讨一下城中村的意义，无论是对于广州、还是深圳来说，其意义与价值对许多底层打工人来说，环境好不好其实是其次，这不是底层打工人关注的重心，底层打工人关注的核心的问题是，城中村是否能提供足够便宜且足够多的租赁房，让他们在薪水不高的情况下，在这个城市可以生存下去，可以攒点钱。

那么如果很多人在深圳生活不下去，就近去广州，可能是很多人的一个直觉上的选择。从城建与薪资水平来看，广州与深圳有差距，但是从生活的压力来看，广州大量的城中村其实是支撑很多外来人口来广州打拼的重要前提条件。

在去年，卢克文一篇关于珠三角与长三角的对比文章，引发了较大的争议。他表示广州城中村的老大难问题，解决不了。整体上比长三角的现代化、整洁、干净程度要差很多。在他看来，长三角城市面貌就好很多，没有那么多城中村。

但笔者认为，城中村成就珠三角的重要竞争力。由于改革开放以及制造业的发达，珠三角的人口流入一直远大于江浙沪。为什么？

从产业来看，珠三角电子及家电制造产业链几乎是无敌的状态。这些大厂随便一个就上万甚至上10万、30万人的超级大厂，也有散布于珠三角的各个工业区里，吸引了大量外来务工人员。但是这些外来务工人员普遍薪水不高，他们在这个城市要生存下来，需要城市能提供更低的消费选择与更低的租房成本。而广州这两样都有。

对于一个城市而言，它的竞争力体现在人口流入与区域人才的内循环，而人口流入与区域内循环除了经济发达，城市包容度高之外，还需要有容纳大量打工人的居所，这是一个城市包容性与人文关怀所在，是非常关键的。

简单来说，珠三角的一个重要竞争力在于制造业，而制造业需要大量打工人，制造业打工人的工资普遍不高，底层打工人如何在这里可以活下去？城中村的存在是关键。

从深圳的发展方向来看，其实是往高端制造业、高新科技的方向走的，很多低端制造业在转移，统租房可能也是深圳制造业转型的一个侧面，这意味着制造业打工人在深圳的生存成本变高了。

而大V卢克文之前有说到：广州大量的城中村几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但笔者看来，正是这个无解的难题，是大量底层打工人现存的红利。这也是为什么今年年初的时候，广州来了很多人持续刷屏，因为当市场大环境不好的时候，广州的城中村可以让大量收入不高的打工人可以最大化的降低房租生活成本，在这里生存下来。

虽然深圳要走高端人才、高端制造业、高端科技产业的路子，但是怎么做好，让市场的交给市场，其实才是符合国情与利好人才流动规律的做法。租房市场也是市场经济的一部分。当大量的流入人口能够借助于城中村以较低的成本生存下来的时候，城市才能吸纳越来越多的人才流入，吸引更加多元化的产业，租房市场如果缺乏市场化机制，其实很有可能影响人口大规模流入深圳，降低城市的竞争力，这可能是深圳需要警惕的。

作者：王新喜 TMT资深评论人 本文未经许可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