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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记忆】

聆听家乡的故事

何华

县城在川道里，从川道往塬上走需要山峁连接。车子绕着山峁不停地奔跑着，黑黝黝的柏油路从眼前一段一段闪过，这样的路一直通到了镇原的全部乡镇和村里。

到孟坝镇王湾村时，太阳正好升到了头顶，刚刚还在扎堆抱团的云雾便迅速躲开，明艳豁亮的天空一下子空灵了起来，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直愣愣地向着一棵百年老树射来。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旁边老房子墙上醒目地写着“树下说事点”。

有事“树下”说，有理“桌面”讲。孟坝镇王湾村将每月5日确定为“说事日”，说事人现场说事由、述经过、谈想法，村民提意见、论公道。有事一起议，遇事群众定。低保评定、危改指标、产业奖补、扶危济困等，每件事都涉及群众切身利益。凡涉及群众利益的事，群众说了算。“先议后办”，理清百家事、交清明白账，群众满意度自然就提升。“让他六尺又何妨”，孟坝镇村民在理解包容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不见当年动辄面红耳赤、赤膊上阵的场面了。站在家乡的土地上，聆听家乡精神文明的故事，一阵阵微风从心头掠过，舒服极了。这是一个时代的文明见证，这是一个村镇的时代品质。

故事很生动。我在认真聆听。

突然，我发现见证故事的百年老树正位于王湾村张崖畔组大涝池旁。这张崖畔，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小小村舍，名流辈出；纳贤聚能，引领文明。范天合，我的长辈，我的恩师。见过他的人常常被他儒雅干练的气质所倾倒。谈学问，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论事理，他逻辑缜密、鞭辟入里。他与伯父至交，伯父七十寿辰时，他撰文十二扇屏讲述伯父生平，每颗文字都跳跃着鲜活的生命。范润喜，也是我的老师，多年前，他带领我们赴镇原县城参加高考。车子行至交口河，猛地一个大转弯，我就晕车了，一口吐到范老师身上，吓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范老师不但没有责备，还把他的茶杯递给我喝，用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他或许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他知道我是他的学生。我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范老师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和慈祥，他的笑容与风范就这样深深地驻进我心底。40年过去了，现在忆及仍然很感动……我扭过头，掏出餐巾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百年老树下，乡村的故事还在继续。

麦子正忙着拔节抽穗，初夏的孟坝塬一片勃勃生机。微风倏而拂过，麦苗便被吹得一浪高过一浪，旋律起伏，节奏明快。夏天的田野，生长着茂密的麦子，也生长着故事。